路,不一定是人走出來的;不過對大多數的人來說,只看得到人走出來的路。台灣的高山地區最早出現的路,也許是水鹿,也許是野豬或長鬃山羊走出來。之後才有原住民的獵徑,部落之間的聯絡道路。至於現今留存的古道,都是後來的統治者為了某些目的,再加以整理修建而成。
不同的時期,在同一個路徑搬演著不同的場景故事。草木磚石或許留有野獸先民的足跡,刻印著某段時空的記憶,也許是部落間的聯姻,也許是狩獵的大豐收、出草的勝利,也許曾經是慘烈的戰役。走在這樣的古道上,在理性和非理性的層面都會有一些特別的感受。
在清朝統治台灣的初期,高山只有原住民的痕跡,漢人是不准也不敢入山的。直到同治年間牡丹社事件後,清廷開始修建越嶺古道,情況才有所改變。但是這些古道通過崇山峻嶺,使用的頻率並不高,加上疏於維護,很快便消失在荒煙蔓草中。
日據時期,明治43年(1910),佐久間左馬大就任第五任臺灣總督後,積極推動「五年理蕃計劃」,逐步將隘勇線延長。之後理蕃道路像蜘蛛網一般全面伸入山地原住民部落,至於道路不及的深山則被迫遷村下山。
高山理蕃道路開通原住民歸順以後,日本人組織了一批批隊伍進入台灣高山處女地探險。此時的山岳活動大多帶有目的性,如土地測量、產業調查、學術研究等。台灣著名高山都已寫下人類初登記錄,各高山名峰也多打下三角點基石。
大正十五年(1926)成立台灣山岳會,這是一個重要分水嶺,之後開始有業餘休閒登山。台灣山岳會設於總督府內,參與幹部都是行政官員,在這樣熱烈帶動風氣下,幾乎各機關學校都設有山岳部,民間(日本人)登山風氣大開。而且學者參與多,登山與學術結合,這也使得整個日據時代學術研究大放異彩。
台灣山岳會成立的宣言:「登山理應成為一個偉大國民的年中行事,民族的興起多發源於山岳地帶,偉人高僧多藉山靈養育完成其人格。山岳感化人類成就其偉大,並成為土地上精神養成的唯一靈場。」
這樣的宣言今日讀來都仍十分震撼。強悍的意志練就強健的體魄,煥發為精純的學術成就、強大的國力。鹿野忠雄冬日時打赤膊鍛鍊身體,獨自一人縱橫離島高山,成就跨地理地質生物人類學,也跟這個宣言有關嗎?
古道,是一條會說故事的路。
古道,是需要心去解讀的路。